连续被出具非标意见、业绩现上市12年以来首亏 尚荣医疗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续两年财报被出具非标意见、“换审”事项收交易所关注函、2022年业绩出现上市以来首亏……近两年，尚荣医疗（SZ002551，股价3.9元，市值33亿元）可谓是麻烦不断。

  2014年以来，鼓励推广PPP模式（指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模式）的有关政策陆续出台，尚荣医疗也顺势全力发展PPP项目，曾提出争取用3到5年的时间通过PPP模式投资建设并运营超过30家三级医院。

  不过，公司参与的秦皇岛市广济医院（以下简称广济医院）、许昌市第二人民医院（以下简称许昌二院）等项目出现了烂尾、破产重整等情况，公司不得不计提了大额资产减值，从而拖累了公司的业绩。

  6月8日下午，尚荣医疗有关人员李静（化名）在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交流时表示，公司的经营没有大的问题，近两年业绩不佳主要是受客观因素影响较大，特别是参与的一些PPP项目拖累了公司。她还称，公司已在快速收缩业务，通过PPP项目投资的医院项目能退出的基本上已全部退出。

  作为国内医疗工程领域最大的服务商之一，尚荣医疗的业务发展为何变成如今的局面？

  2011年，成立于1998年的尚荣医疗在深交所主板挂牌上市。公司原是一家医疗建设工程企业，后慢慢地发展为医疗产品、医疗服务和健康产业三大业务板块。在医院建设方面，尚荣医疗称，公司立足于规划设计、装饰施工、软件开发、医疗设施及特种医疗设施的研发和生产，并提供前期咨询、项目融资，及后期维护、后勤管理等一体化服务。

  2020年，尚荣医疗达到了上市以来的营收高峰，公司实现盈利收入22.67亿元，同比增长48.11%，归母纯利润是1.62亿元，同比增长171.32%。公司在年报中解释，2020年业绩高增的原因为全球新冠疫情下，一次性防护用品的市场需求大增，公司控股子公司合肥普尔德医疗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肥普尔德）生产的一次性防护用品海内外销量大增。

  2021年，尚荣医疗年度财务报表被审计机构出具了带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非标准审计意见涉及以下三项事项：一是公司投资的秦皇岛市广济医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济医管）的清算方案尚未确定，二是公司承揽的许昌二院迁扩建工程的重整方案尚未确定，三是公司与富平县有关部门设立的富平县尚荣医院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富平医管）管理费收入存疑。

  尚荣医疗2022年年度财务报表再次被出具非标意见，其中主要涉及许昌二院迁扩建项目的重整方案尚未确定，报告期内无实质性进展，同时审计机构觉得合肥普尔德存货管理及核算方面存在不规范的情形。

  此外，公司去年也出现了上市以来的首次亏损：去年营收为12.76亿元，同比下滑28.74%，归母纯利润是-3.08亿元，同比下降791.91%。

  对于业绩大幅度地下跌，尚荣医疗在年报中披露的一大原因是，公司控股子公司合肥普尔德和普尔德控股有限公司的基本的产品为一次性医用防护产品和一次性医用耗材产品，受多重因素影响，合肥普尔德国内部分工厂和国外工厂停工，影响了订单的排产；同时去年上半年因运输原因，产品出货困难，运输成本居高不下；加上国内防护产品的供应量趋于平衡，防护产品的毛利率进一步下降。

  李静表示，合肥普尔德的产品以OEM出口为主，一直以来业绩比较平稳，一年大约有三四千万元的净利润，2020年因为疫情暴发，国内外对一次性医疗防护用品的需求剧增而业绩大涨；此后，一次性医疗防护用品的市场需求缓解，合肥普尔德业绩就降了下来。她提到，由于全球经济发展形势变化，国际订单减少，加上因为短时间的需求增加形成的（市场整体）产能增加，公司订单量有一定幅度的减少。

  另一方面，尚荣医疗去年计提资产减值准备、信用减值准备并考虑坏账的转回影响后对净利润的影响合计3.83亿元，其中对许昌二院项目的应收款项计提信用减值准备1.77亿元，对苏州康力骨科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苏州康力）计提投资减值准备1.16亿元。

  李静称，苏州康力基本的产品为骨科耗材，受集采影响，产品价格会出现了断崖式下滑。“公司对苏州康力重新做了评估，认为对苏州康力的长期股权投资价值发生了较大减值，所以就计提了大额商誉（减值）。”

  PPP（Public-Private-Partnership），是指在基础设施及公共服务领域，政府与社会资本进行合作的一种模式。

  2014年起，相关利好政策陆续出台。2014年12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关于开展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的指导意见，提出在医疗、健康养老等公共服务项目可推行PPP模式。2017年3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激发社会领域投资活力的意见》，提出逐步扩大投融资渠道，引导社会资本以PPP模式参与医疗机构等建设运营。

  在此背景下，尚荣医疗也顺势全力发展PPP项目，上市公司曾表示，要通过股权投资方式，辅以融资杠杆，达到建设、投资、运营医院的目的，构建医疗物流、耗材产销、器械产销、医院投资等四大产业平台，并争取用3到5年的时间通过PPP模式投资建设并运营超过30家三级医院。

  事实上，早在2013年11月，尚荣医疗就与许昌二院签署了《许昌市第二人民医院迁扩建项目融资建设合同》，建设范围有许昌二院迁扩建项目的医疗工程建设项目（含医院手术部、医疗设施、机电设施配置及安装等），工程合同暂定价约2.5亿元，建设期限为24个月。但到了2022年1月，尚荣医疗公告显示，彼时许昌二院的项目工程欠款约为2.02亿元，公司为此向深圳国际仲裁院提出了仲裁请求。公司2022年年报显示，许昌二院迁扩建项目处于重整阶段，截至2022年末，公司对许昌二院应收账款余额为2.22亿元，账面累计计提坏账准备1.77亿元；其他应收款余额为6349万元，账面累计计提坏账准备5079.2万元。

  2016年1月，尚荣医疗发布了重要的公告称，公司全资子公司深圳市尚荣医疗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尚荣投资）与秦皇岛市建设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秦皇岛北戴河新区金潮建设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潮建投）签署投资协议，尚荣投资用现金约3.80亿元参与广济医管的设立，并投资建设广济医院，占注册资本总额的66.698%。根据公告，广济医管注册成立后，将在北戴河新区划定地块上，投资建设一家三级甲等标准的综合性医院，医院性质为非营利性医院，双方计划用3年时间完成广济医院新建工程。

  但在2020年，金潮建投向秦皇岛北戴河新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判令解散广济医管。一审判决后，尚荣投资提起上诉，二审仍然维持原判。据《中国经营报》报道，广济医院项目在2018年就已经停工。2022年，清算管理人对广济医管确定了清算资产范围。

  2016年4月，尚荣医疗发布了重要的公告称，尚荣投资用现金8323万元参与富平医管的设立，并投资建设富平中西医结合医院（以下简称富平县医院），占注册资本总额的52.017%。尚荣医疗在2022年年报中提到，富平县医院存在由原混合所有制回归为公有制的需要，经相关方友好协商，约定由当地政府通过其平台公司受让公司之全资子公司持有的富平医管全部股权和清偿公司及其关联方债务，交易价款暂定合计金额2.14亿元。

  而上述项目是导致尚荣医疗财报被出具非标意见的根本原因，李静表示，公司通过PPP项目投资的医院项目能退出的基本上已全部退出。

  李静表示，从当时的政策、产业资本流向和公司的战略布局来看，公司的决策是没问题的。“像许昌二院这一个项目，无论从当地的经济、人口、医疗资源来看，都是一个好项目。医院建好以后到疫情发生前，它的运营和流水都很好，还款也很正常，但受突发事件影响打破了这种平衡。还有公司的PPP项目，当时政策扶持下，很多上市公司和资本方都积极投入。”

  2019年12月28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基本医疗卫生与健康促进法》。该法第三十九条规定，以政府资金、捐赠资产举办或者参与举办的医疗卫生机构不得设立为营利性医疗卫生机构；非营利性医疗卫生机构不得向出资人、举办者分配或者变相分配收益。该法第四十条规定，政府举办的医疗卫生机构不得与其他组织投资设立非独立法人资格的医疗卫生机构，不得与社会资本合作举办营利性医疗卫生机构。

  “不允许搞股权投资模式的PPP项目了。”李静直言，“如果无利可图，我们投资的目标就不能达成，对投入资产的人也无法交代。”

  李静称，广济医院项目建设已基本处于停滞状态，投资各方在沟通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加上政策发生了变化，出于保护公司权益的目的，公司觉得该项目不能继续投入，需要先停下来。“合作方在要求解散项目公司后又不知道如何处理，项目就荒在那里，但是我们的一部分资金已经投入进去了，时间越久，我们的投资就会越贬值。在这种情况下，经过第三方评估机构评估测算，我们就对这一个项目计提了减值准备。”

  对于许昌二院项目，李静表示，许昌二院原本是正常运营状态，但是资金链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紧张，疫情暴发后，医院要承担抗疫任务，正常诊疗受一定的影响，资金链就出问题了。她还称，许昌二院被其他方接管以后，由于负债过重，只能破产重整，但由于种种原因，目前重整方案还未出来，公司不得已计提了减值准备。

  李静认为，公司的业绩主要是被相关PPP项目给拖累了，但好在有关政策出台后公司快速退出。“不退的话，继续投入，那就影响企业整个的运营，公司可能就被拖垮了。”

  在医疗工程业务方面，李静表示，公司已在全面收缩业务，目前聚焦于医疗工程、医疗设施和智慧医疗等核心业务上。她感慨道，非公有制企业不容易，但首先，企业如何来让自己“活下来”是最重要的事。